意大利男孩的上海愛情
意大利男孩的上海愛情
馬丁那天教我了一句新的中國話:有志者事竟成,我當時的理解是,有餃子,就有女朋友。
口述者:艾文男22歲留學生
兩年前我決定來中國學語言。對我來說,學中文是為了經歷一種完全不同的文化,不過我沒有想到,在經歷文化衝擊的同時,愛情,也會突然降臨在我的身上。
其實在那之前我對中國並沒什麼概念,除了知道成龍以外。而中國的女孩子,在我印象中是頭髮黑黑的、眼睛細細長長、穿紅色衣服的模樣;到了上海以後才發現,上海女孩與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她們的頭髮有那麼多種顏色,眼睛也不細長,穿得更是和米蘭女孩子都差不多。
(這是第一次,本欄目迎來了一位“老外”口述者。當朋友的朋友將艾文帶到冬爾面前的時候,我有些驚奇地看着這個來自西西里島的大男孩。艾文長得出人意料的文靜和修長———印象中,傳統意大利男人通常身材並不高,卻有着豐富的表情和誇張的手勢。艾文似乎恰恰相反,他講一口並不太流利卻標準的普通話,只有講到愛情的時候,才能隱約在他的眉間看到情緒涌動。)
游杭州,我明白她要說什麼
在意大利的時候我也曾交過幾個女朋友,她們熱情而大膽,喜歡或者不喜歡會在一夜之間徹底轉換,沒有任何理由。
我曾經很喜歡父親的一個學生,一個氣質很好的捷克女孩,可是當我向她表白了以後,她卻立刻回答說再也不想見到我了———這讓我很是沮喪了一陣子,並且後來也成為我獨自跑來中國的原因之一。
在上海的第一個學期過得很快,因為滿眼都是新東西、新朋友,令我眼花繚亂。學期快結束的那個周末,我們一群留學生約了一起去杭州玩,我早就聽說杭州風景如畫,卻沒有想到,正是這次旅行令我遇見了一個“如畫”的女孩———殷殷。
那天同行的有兩個中國女孩,一個是我的室友德國男孩馬丁的女朋友,還有一個就是殷殷。我一眼就被殷殷深深吸引了,她的頭髮是亮亮的黑色,記得當時我就偷偷跟馬丁開玩笑,說我終於見到了黑頭髮的中國女孩;還有,殷殷那天穿了一件可愛的紅色中裝———殷殷的出現,恰恰符合了以往我對中國女孩的所有幻想。
那個周末很愉快,我們一起爬山、拜廟,還走過了西湖邊一座又一座橋。殷殷是個很安靜的女孩,總是甜甜地笑着,令人感覺無比心安。我倆用中文和英文還帶比劃着交流,因為那時我的中文還很糟糕,而殷殷的英文也不太流利———但是這並不防礙我們互相了解,相反地,我覺得每當殷殷要表達什麼意思的時候,我立刻就能明白。
我的情書她看不懂
回來以後,我決定追求殷殷。可是殷殷所在的大學在上海的另一角,讓我沒法天天看到她。我只好守着MSN,只要看到殷殷上線,就立刻打開視頻與她聊天。
我性急,聊了3天就很鄭重地告訴殷殷:我喜歡她,希望她做我的女朋友。她沒有作任何回應,只是立刻關了攝像頭,5分鐘后便索性斷線了———當時我懊惱極了,以為殷殷會與那個捷克女孩一樣,從此再也不理我了。不過還好,兩天後我終於又在網上見到殷殷,她說,她不確定是否會做我的女朋友,但是,起碼她會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與“女朋友”有多大差別,我不清楚,反正這幾個字寫起來像極了。於是我開始展開“攻勢”,每個周末都去殷殷的學校看她,每隔兩天就給她寄漂亮的問候卡片,用我認為最漂亮最得意的古典手寫體,寫我的心裡話和我喜歡的詩給她。
一個月後的某個傍晚,殷殷突然找來我們學校,像是有很要緊的話要對我說,卻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來。當時我的心可是狂跳不已,這是殷殷第一次主動來見我,並且,她顯然要做什麼重要的決定。
憋了好半天,殷殷突然掏出一大疊我寄給她的卡,說:“艾文,你到底都寫了些什麼,我實在看不懂!”我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殷殷怎麼對我費盡心思的情書毫無反應,我還一直納悶呢,原來,都是書寫體惹的禍,她根本沒明白我寫了些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反應竟惹怒了殷殷,她突然很大聲地沖我嚷嚷:“這很好笑嗎?”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完全不明白她為何生氣,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寢室,上網,等待殷殷出現。可是殷殷一連幾天都沒理我,最後還是馬丁幫我解開了疑團———原來殷殷誤會了我,以為我在笑話她,這大大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我明白我應該做些什麼來彌補我的過失,於是,我決定給殷殷一個驚喜。
接下來的那個周末,我請馬丁的女朋友幫忙,叫來殷殷一起聚會,卻沒告訴她我也在。晚飯時分,我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那天我扮成一個大廚的樣子,戴一頂高高的白帽子,端一大盆———餃子。這是我花了兩天時間學會包的餃子,雖然個個東倒西歪慘不忍睹。我很自豪地對殷殷說,這是我為她包的餃子,而且是我自創的巧克力餃子———我才不管它們是不是一煮就會化得亂七八糟。
我成功了,因為我看到殷殷的眼圈紅了。馬丁那天教我了一句新的中國話:有志者事竟成,我當時的理解是,有餃子,就有女朋友。
(本以為與艾文交流所謂“愛情”會有些困難,因為這畢竟“超越”了他的學習範圍。可艾文顯然是早有“預習”,不但戀愛過程中的每個小細節都敘述得不厭其詳,偶爾語塞,竟然還能擠出兩句上海俚語。)
我們需要太多磨合
殷殷終於成了我的女朋友,但是我很快發現,我們之間需要太多的磨合。最簡單的例子,我和殷殷對“愛”的定義完全不同:
戀愛不久,有天我突然患了重感冒,昏昏沉沉地獨自在寢室睡了一天一夜。就在這時殷殷來了,氣急敗壞地沖我大叫:“你怎麼回事,MSN叫你半天不回,手機也關了。”一通連珠炮后,殷殷才發現我的臉色很難看。
然後,殷殷立刻成了最體貼周到的護士,喂我吃藥、幫我做冰袋,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殷殷正端着剛熬好的粥向我走來———原來,生病是可以這麼幸福地被愛的。
可是另一次,殷殷來我們學校度周末,我送她去車站,還搶在汽車開走的最後一秒突然吻了她。當時殷殷的反應就有些怪怪的,顯得悶悶不樂。第二天我收到殷殷的E-mail,第一句話就是:“艾文,我想你沒有想象中那麼愛我。”
連忙找來“軍師”馬丁,馬丁弄清原委后立刻批評我:你這個不懂浪漫的外國男生,怎麼可以讓上海女孩獨自回家呢?你應該陪她回去,然後她再送你回來……
我又錯了。
他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與殷殷在一起已經快兩年了,我覺得,愛上一個中國女孩真是件美妙的事情———她總是像個解不開的謎那樣,需要不停地去猜。而每次無論猜對猜錯,她永遠會給你意外。
我的3年留學生涯到明年夏天就要結束了,我愛殷殷,希望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所以今年秋季開學,我特意從意大利帶了戒指來上海,鄭重地向她求婚。
就在這個最浪漫的時候,“謎”又來了!面對我的求婚,殷殷像是被嚇了一大跳,臉紅得差點要哭出來。她幾乎是有些驚惶地對我說,她還從來沒有想過要結婚,更何況,沒有見過父母是不可以結婚的!
那天我很傷心,第一次覺得殷殷也許不夠愛我,否則又怎麼會拿父母當擋箭牌呢?我至今不明白,為何不經過父母的“面試”,結婚在她眼裡就成了天大的“違法行為”?第二天我真的當了回“毛腳女婿”,西裝革履、大包小包地趕到了殷殷家裡。我終於見到了殷殷的家人,兩位非常和靄可親的老人。他們對我也很友好,卻始終不提“結婚”二字,只是反覆地說,他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希望她將來能夠留在身邊———言下之意我當然明白,如果我執意要回國的話,一切只能免談。
這道“謎”算是徹底把我給難住了,令我完全不知該如何選擇———雖然我很喜歡上海,但是在這裡我很難發揮所長找到合適的工作,只有回去才會有前途。可是如果殷殷不願意和我一起走,屬於我倆的將來又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