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年以淚洗面--王昭君的婚姻
終年以淚洗面--王昭君的婚姻
王昭君是蜚聲史簡的歷史人物。近兩千年來,詩壇大家、史學巨擘乃至老一輩革命家都同她結下了不解之緣。這其中有杜甫、江淹、王安石、馬致遠等,在今人中有董必武、郭沫若、范文瀾、翦伯贊、曹禺、呂振羽、翁獨健等。文學家選韻賦詩、擘箋覓句,要塑造出一個綺年玉貌的漢朝女子別鄉去國、和親匈奴的形象;史學家則力求透過撲朔迷離的歷史煙霧,鉤沉發微,還原那一段塵封土積的歷史事實;老一輩革命家則盱衡時局,謳歌那段民族融合的歷史佳話。
昭君和親的歷史功績自應肯定。漢朝在立國之初,便與匈奴兵戎相見,烽煙蔽日,鼙鼓震空。“自從兵戈動,遂覺天地窄。”百姓流離,田園丘墟,北方邊陲迨無寧歲。自昭君和親后,雙方化干戈為玉帛,鑄刀劍為犁鋤,北方邊陲出現了“邊城晏閉,牛馬布野,三世無犬吠之警,黎庶無干戈之役”的和平景象。1954年在包頭漢墓出土的“單于和親”、“千秋萬歲”、“長樂未央”等瓦當殘片便是這一段歷史的見證。
秦漢之前,北方少數民族不受中原王朝管轄,“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自呼韓邪歸漢開始,邊疆王朝才置於中央王朝的領導之下,從而為祖國的統一打下了基礎。匈奴因和親而受到漢文化的浸潤和影響。呼韓邪單于為使昭君所生之子立為單于,改父子繼承製為兄弟繼承製,並在他的繼承人稱號前加上“若鞮”二字。“匈奴謂孝為若鞮,自呼韓邪單于降后,與漢親密,見漢帝謚常為孝,慕之。至其子復株累單于以下,皆稱若鞮。”(《後漢書·南匈奴傳》)在其他生活習俗方面,匈奴也刻意摹仿漢朝,從而加速了民族融合的進程。正是有鑒於此,老一輩革命家董必武才寫出了“昭君自有千秋在,胡漢和親見識高”的詩句。
漢朝和親女子成就的大小,既不在於她才識的高低,也與她容貌的妍媸無關,起決定作用的是漢朝的強弱。若漢朝勢力強大,無遠弗屆,和親的女子便會受到敬重;若漢朝勢衰,和親的女子便會受到冷落。昭君和親時,恰值漢強胡弱之時,這便給她的成功帶來了契機。昭君下嫁的呼韓邪單于有一段凄風苦雨的經歷:他是老單于的長子,本該由他嗣位,不料變生肘腋,卻被右賢王屠耆堂捷足先登,稱握衍朐鞮單于,呼韓邪只得逃往妻父烏禪幕那裡避難。握衍朐鞮單于因暴戾恣睢引起國內不滿,烏禪幕趁機擁立呼韓邪為單于,併發兵進攻握衍朐鞮單于,握衍朐鞮單于兵敗自殺。
正當呼韓邪躊躇滿志、重整旗鼓之時,又有人覬覦單于寶位,先是“五單于爭立”,後有三單于並立,群雄逐鹿,匈奴再次陷入混亂之中。經過一番鏖戰,最後只剩下呼韓邪及其兄長郅支單于兩人,呼韓邪又在交戰中敗北,狼狽萬狀,走投無路,只得皈依漢朝。當漢朝誅殺了他的對手郅支單于時,他“且喜且懼”,“願婿漢氏以自親”。此時的呼韓邪勢窮力蹙,俯仰由人,事漢則安,背漢則危,他的榮辱興衰完全在漢朝天子一念之間。昭君在這種情況下和親,匈奴舉國上下豈敢怠慢?她被尊為“寧胡閼氏”,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有的論者誇大其辭,說昭君挺身而出,慷慨應召,去完成漢匈和好的使命,似乎她一身系漢朝之安危、社稷之休戚,只有她才能挽狂瀾於既倒,這是不切實際的溢美之辭!
“環珮影搖青冢月,琵琶聲斷黑江秋。”就昭君個人的遭遇來說,她那和親的壯舉其實是一出悲劇。這是一樁政治婚姻,正如恩格斯所說,這種聯姻“起決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不是個人的意願。在這種情況下,關於婚姻問題的最後決定權怎能屬於愛情呢?”昭君不過是漢元帝羈縻匈奴的一個籌碼而已。漢朝一共有9位女子和親,沒有一個是天子之女,不是迫不得已,誰願遠嫁異域?昭君雖然是自願請行,但那是因為“數歲不得見御”,忿而反抗的一種方式。
《西京雜記》說昭君因不肯賄賂畫工毛延壽而無緣得到天子臨幸,是耶非耶,眾說紛紜。但杜甫、王安石對此篤信不疑,有杜甫“畫圖省識春風面,環珮空歸月夜魂”、王安石“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的詩句為證。昭君從風光旖旎的江南乍到風虐雪饕、氣候冱寒的漠北,住穹廬,被旃裘,食畜肉,飲湩酪,習俗迥異,語言不通,呼韓邪年齡比她大一倍還多,兩人不可能萍水相逢便一見鍾情,更何況兩人才結縭三年,剛生一子,呼韓邪便一病不起?呼韓邪死,其前妻之子復株累若鞮欲妻之,昭君不肯,“上書求歸,成帝敕令從胡俗”。既然落花無返樹之期,逝雲無歸山之理,昭君只得含淚再醮,再生二女。後來她的兒子又無辜被殺,喪子之痛使她悲憤難抑。她在匈奴度日如年,以淚洗面,哪裡像戲劇中那樣光采照人,風情萬種呢?可見,戲劇塑造的是藝術形象,而歷史上的王昭君又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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