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匪”氣
朱元璋的“匪”氣
朱元璋
且看朱元璋的種種“匪”氣表現:
其一,你比我有錢,我就搶你的財產斷你的本。在朱元璋看來,富足或有錢必須有一個限度,否則對他就是一種威脅,所以,他對豪門富戶採用連鍋端的辦法,要麼實施有組織的遷徙,如強迫大批蘇州富民“移民”至朱元璋的老家安徽鳳陽,讓他們在異常陌生的“異鄉”自生自滅,要麼羅織罪名,沒收他們的田產財物。在此情勢下,許多富戶紛紛散財以求自保,如號稱“天下首富”的沈萬三,捐資修建了半個南京城,結果還是被朱元璋視為“亂民”,全家被流放雲南。由此豪門富戶凋敝,原來富庶的三吳地區“豪民巨族,削殆盡”,“一時富室或徙或死,聲銷影滅,蕩然無存”。
其二,你比我有才,我就打你的屁股殺你的頭。朱元璋“出身寒微”,從小失學,后雖在皇覺寺混飯時,從佛經里生吞活剝地認了幾個字,在行伍里時,和讀書人泡在一起,有意識地鑽研“學問”,發跡后,還請文人學者講課,但畢竟根基太差,到了最後還是一個大老粗,由此他內心深處始終有一種強烈的自卑感。且在打天下的過程中,文人們為他出謀劃策,坐江山時,文人們又為他建章立制,所以,他對文人們的才學既羨慕又猜忌,充滿了強烈的不信任。這種強烈的不信任感與他固有的自卑感交織在一起,文人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隨便說錯一句話,寫錯一個字,輕則被廷杖,重則被殺頭。
中國文人最斯文掃地、最“百無一用”的時期,當屬朱元璋治下的明初了。正是在朱元璋的強力打壓下,於元末形成的蔚為壯觀的“文化江南”隨風飄散,聲名遠揚的明初“吳中四傑”,無不結局悲慘,高啟受魏觀案牽連,被腰斬,楊基被罰苦工,卒於工所,張羽被流放嶺南,召還途中,知道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投江自盡,徐賁被逮下獄,慘死獄中。
其三,你比我有名,我就奪你的光環封你的嘴。孟子作為亞聖,千百年來配享孔廟,享受吃冷豬肉的殊榮,但朱元璋覺得孟子說話“大謬”,不僅要將孟子的牌位從孔廟中驅逐出來,而且把《孟子》中“民為貴,社稷此之,君為輕”,“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之類的話統統刪掉。文人們一直以來愛認死理,總認為道義上的話語權握在他們手裡,是民間聲音和力量的代表,既可出仕,也可做隱士。朱元璋則認為,皇權即道權。你若再要說什麼,朱元璋就斷言你是“邪說”,並認定“邪說害道……邪說不去,則正道不興,天下何從治。”於是,便大興“文字獄”,打壓“異端邪說”,結果搞成了朱氏“一言堂”,全國就他一個聲音,全國就他一種思想,他便成了全國唯一的理論家和思想家。同時,他又要求文人們“積極配合”,效力朝廷,不得做隱士,否則,就是對朱氏“正道”的嚴重不滿,殺無赦,斬立決。
就這樣,朱元璋在他當政的31年中,憑藉“匪”氣治國理政,導致整個社會“匪”氣瀰漫,殺氣騰騰。但他還是有不同於“山大王”的地方,那就是“山大王”是講江湖義氣的,是講山寨規矩的,是要經常與弟兄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銀”的。當然,朱元璋早年造反時,也曾這麼做過,只是他“華麗轉身”做皇帝后,“一闊就變臉”,不僅獨吃好酒好肉,獨佔真金白銀,而且對當年的弟兄們有計劃、有目的、有步驟地進行清洗和整除,洪武十五年(1382年)發生的“空印案”,被處死者達1300多人,洪武十八年(1385年)發生的“郭桓案”,被誅殺的竟達數萬人。朱元璋還喜怒無常,動輒無緣由地殺掉為他賣過命的弟兄們,據徐禎卿的《翦勝野聞》記載:朱元璋是否會殺人,有一個明顯的信號,那就是在朝堂之上,他把腰間的玉帶按到肚皮底下,就預示着可能有大臣會人頭落地,若他將玉帶高系胸前,則大半會風和日麗。正如趙翼在《廿二史札記》中介紹的那樣:“京官每旦入朝必與妻子訣,及暮無事,則相慶以為又活一日。”堂堂廟堂,竟然“匪”得連“土匪窩”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