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司路的真愛之旅
北司路的真愛之旅
我的家族每代都出一個盲人,這一代是我。
十六歲的時候,我的眼睛治好了,但因為錯過了讀書的年齡,只好在社會上混。半年的時間我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潑皮,家裡也漸漸管不住我了。
幸好後來父母舉家南遷,我也隨之來到九江。記得當時住在北司路,我因為識字不多,常常把北司路讀成水月路,還鬧了幾天的笑話。
那一年我十七歲多一點點,開始擔憂自己的前途了,再加上換了一個地方,也想重新做一個好人。每天父母上班后,我就坐在家裡看電視。書是不看的,因為看不懂。
我們的鄰居是一個很熱情的家庭,他們有一個女兒,比我大一歲——我是從他們和我父母的閑聊中知道的,好象正在復讀高三。有一天在看完一部動畫片后,實在很閑,我拿了一個橘子趴在後窗眺望。她恰好經過。也許是曾經的頑劣作怪吧,我把一片橘子皮扔在了她的頭上。我希望她會惱怒,然後飛一個白眼,這樣我就可以以怪笑聲來回敬她,從而打發一下午的無聊時光。然而她只是一笑。那一刻我很茫然,我開始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同時,有一種怪怪的情緒爬上心頭。
另一次是在夜裡,我和父母去一個親戚家做客,吃完飯後我獨自回來,天下着小雨,我撐着一把黑布傘。經過她的窗前時,聽到了她的歌聲。你們知道的,作為一個曾經的盲人,我對聲音很敏感。我靠在她窗邊的牆上,靜靜地聽,十八歲女孩歌唱的聲音有一種安靜和飄渺的美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發現了我。她推開窗戶,長發在窗外一甩,又是一笑。
於是我開始喜歡北司路了,喜歡在夜晚眺望北司路對面的燈光。喜歡在午後看她婷婷萼萼地走出巷口。
有一個男孩,每天晚自習后總會送她到路口,然後望着她走進家門。我那時候也傻,不知道妒忌,總是痴痴地躲在窗后,看着他們在夜色中道別,揮手,最後彼此轉身.....,象在看一副風景。
終於有一天,我覺得應該跟她說些什麼。我以借字典的名義,敲開了她家的門,她的父親簡短地問了我幾句后,便喊出了她,讓她帶我去找。她的房間是素樸的,但也有女孩子的雅緻。我倉促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在書架上翻找。當時,我覺得我很愚蠢。
借書只是為了還書,慢慢地我們開始熟悉了,一周以後,我已經可以不必敲開她家的門,而隔着她卧室的窗戶與她交談了。她很開朗,每當我滔滔不絕向她講述從電視上收集而來的歌星明星的小道消息,她總是微笑。偶爾問我一句:想不想讀書。初時我並不經心,隨口回答:不讀了。
但漸漸地我從她的笑容里明白,沒有讀過書的我和她是有距離的。她只是把我當做弟弟。
有一回她正趴在窗子上和我聊天,她的同學來了,很奇怪地問她:“誰呀!”
她答:“隔壁的男孩。”然後轉身和同學走了。
那一刻,我感到傷心。
於是我開始讀書,沒人教我,我悄悄地讀。我發覺她喜歡古詩詞,就買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每天我坐在窗前,一邊讀書,一邊看她清晨出去,傍晚回來。看她書房的燈亮,燈滅......
日子就這樣緩緩地過着,其間我仍然趴在她的窗子上和她聊天,她也仍然在同學來的時候一笑轉身而去。什麼都沒變,除了我們的友情在漸漸發展。
她的生日是在四月,如果我現在還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四月九日。那一天她叫我出來,陪她。她說可能要喝好多的酒,她害怕。走在她身邊,我覺得自己是越來越象她的弟弟了。
請客的人就是每晚送她回家的男孩,還有一個叫點子的女同學和一個叫豬耳朵的男同學。這兩位不知何故,席間開始灌我的酒。初時她只是笑着,並不阻攔。但後來我發現她的臉色漸漸變了,她拉住豬耳朵的手臂,不許他再勸我酒。並搶過我的杯子,把杯中的酒一口吞了下去。那一天我醉得很厲害,依稀記得是她和她的男朋友送我回家,她男朋友還把自己的外套批在了我的身上。
之後的幾天,她老愛嘲笑我當時的醉態,而我總是窘得無話可說。直到有一次我傻乎乎地問她:為什麼要替我喝那杯酒呢?
她很認真地望着我說:我是你的姐姐,我應該照顧你呀。
當時我聳聳鼻子,故作不屑,其實心裡挺感動的。我對自己說:算了,就這樣喜歡她吧。
北司路的愛情故事如果就這樣結束,倒不乏為一種美麗的結果。然而故事總是有缺陷的。就象她喜歡新月而不喜歡滿月。
來自: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