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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女子李娃情深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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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女子李娃情深義重

煙花女子李娃情深義重

李娃原名李亞仙,是唐代天寶年間京都長安的一位煙花女子,以重情仗義而被人們譽為義妓。她拋棄繁榮,助其所愛,更能謹守婦道,嚴整治家,因而被朝廷封為汧國夫人,一個出身卑賤的妓女竟能獲此殊榮,在當時引起了轟動。要解其中原由,還需先從鄭元和講起。

鄭元和是唐玄宗天寶年間、常州刺史鄭仁仰的獨生子,天資穎慧,相貌堂堂,他的文章詩賦自幼就在當地堪稱一絕,不但眾人羨慕不已,他的父親鄭仁仰更是欣喜自得,常拈鬚自樂:“我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每當同僚聚宴酒酣時,他常會指著兒子得意地說道:“這是我家的千里駒呢!”父親對鄭元和寄予重望,等待着他早日金榜題名,名傳天下。鄭元和確實也算爭氣,不到二十歲,就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了常州地方的科舉初試,取得了入京參加禮部會試的資格。天寶七年中秋過後,鄭仁仰為兒子準備了豐足的盤纏,送鄭元和進京赴試。臨行明,鄭仁仰與夫人一邊一個拉著兒子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注意身體,別著涼!”“路上小心,晝行夜止!”“考試要細心,不要慌張!”“有了好消息,趕快打發人回來報信!”他們心中對兒子充滿了希望,認為會試告捷是必然中的事,特別擔心的只是兒子初次獨自離家遠行,路途上是否順利。鄭元和正覺春風得意,一副少年不知愁的模樣,意氣風發地告別了家人,踏上進京的路程。

一路輕裝快馬,九月底便到達了繁榮熱鬧的長安城。禮部的考試日期是十一月上旬,中間還有近兩個月時間,鄭元和便在長安布政里客棧中住了下來。金秋十月,是長安市區和近郊最美的季節,處處丹桂飄香,秋風送爽,鄭元和安頓下來后,便日日打馬出遊,飽覽了長安市上的繁華景象和城郊一帶的錦繡風光。等到這一切領略過了以後,一日閑坐客棧中無事,他覺得功課早已爛熟於心,根本用不着象別的考生那樣忙着臨陣磨槍,於是盤算着還有什麼地方可玩。這時他聽到客棧院中有兩個商人模樣的旅客在聊天,說起他們昨日在長安的花街柳巷中的風流韻事,神情十分陶醉。鄭元和平時在家中因受家規約束,從未涉足過這些風月場所,同窗詩會偶爾叫幾個歌妓助興,鄭元和還嫌她們淺薄庸俗。如今聽他們說起京都中的風花雪月,似乎津津有味,他只覺得熱騰騰的血在身體內激蕩,因而也決定去試上一試。

黃昏時際,鄭元和漫步來到長安的紅燈區平康里,這裡一條街上密密地排滿妓院的酒樓,每幢房前,都有幾個濃妝艷抹的妖冶女人在向路人邀寵獻媚。鄭元和一路逛過,那些女人見了他這樣一位年輕英俊的獨身男子,更是殷勤萬分;而在鄭元和眼裡,這些平庸里的鶯鶯燕燕實在也是一堆庸俗脂粉,太沒有情調、太沒有氣質,哪裡能吸引得住這位江南的貴族才子呢?一直行到街里的鳴河曲,在一所裝飾華麗的房屋裡,臨窗坐着一位女子,那姑娘約摸十五、六歲,着一身淡淡的鵝黃色綢衣,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地漾滿了春風,手執一柄紈扇,半遮着白嫩的臉龐,並不象其他女子那樣媚眼誘客,情神中還彷彿透露着嬌羞。

鄭元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一雙眼睛也直瞪瞪地盯住了那女子,那女子似乎更羞怯了,兩朵紅暈飛上面頰,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帘。鄭元和的心隨着她的細微動作變化而蕩漾,手中握着的摺扇不經意中,吧嗒一聲掉落地面。摺扇落地的聲音驚動了屋裡的鴇母,她敏捷地撩開門帘一看,一位穿戴華麗,儀錶堂堂的公子哥兒正站在門前望着窗口發怔。特善察顏觀色的鴇母立即猜中了來人的心思,心想:“發財的機會又到了。”連忙顛了出來,扯住鄭元和的衣袖,直呼:“客官,裡面請!”鴇母並沒讓他在客廳里停留,而是直接把他送到那黃衣女子的屋裡,並一邊獻寶似地對他說:“我們李娃姑娘可是沒開的花蓇朵,今日里第一次上場接客,公子可真是有福氣喲!”鴇母掀開李娃房間的門帘,把鄭元和推給了她。

裡邊的李娃姑娘見來了客人,心裡一陣發慌,待她定神一看,客人恰是窗外那位翩翩公子,又略添了幾分欣喜和安慰。今天是她頭一遭接客,她當然期盼一個可意的人。進了屋的鄭元和,見黃衣姑娘款款地從窗邊的炕上站了下來,略顯遲疑地朝他嫣然一笑,且請他坐了。再打量那姑娘,見她身段小巧玲瓏,年齡顯得不大,而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卻分明顯示出一種優雅的韻致,與別的煙花女子絕然不同,令鄭元和心傾神迷。兩人娓娓敘談,原來那女子本為高門閨秀,本名李亞仙,因父親仕途失挫,家道中落,一年前才被迫淪落風塵。那收買她的鴇母見她資質絕佳,便視為上品,一心想把她培養成一顆搖錢樹,因此買下她后,為她改名李娃,經過一年的悉心調教,今天才讓她開始接客。李娃幼承庭訓,教養甚佳,精通詩書,與鄭元和相談得十分投機。鄭元和由憐生愛,由愛生戀,當晚就留宿在李娃房中。因為李娃的資質,鴇母要價是相當高的,鄭元和一慣貴公子作風,又是為了心愛的姑娘,自然也就不惜一擲千金。

有了心神俱醉的第一夜,鄭元和就再也放不下李娃,他索性拋出重金,長期住在了鳴河曲中,鴇母見有利可圖,也就樂得成全他們。鄭元和稱李娃為李亞仙,仍把她視作是嫻雅貞潔的世家小姐,立誓此生決不相負;李亞仙更是感激涕零,保證此身只屬鄭郎,海枯石爛,貞情如一。彈琴調箏、品茗奕棋、談詩論文、賞月觀花,一對小情人沉醉於多姿多彩的甜蜜生活之中。鄭元和早已把禮部會試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日日醉倒在溫柔鄉里。

時光飛逝,春去秋來,轉眼又到第二年的秋天,鄭元和所帶的豐厚盤纏,經過這一年的揮灑,已經一文不剩,只認銀錢不認人的鴇母開始對他冷眼相待。礙於一年相交的情面,鴇母沒有直接趕走鄭元和,而是趁他外出之際,派人把李亞仙強行架上馬車,轉到另一家遠處的妓院去了。待鄭元和回來,已是人去樓空,鴇母對他冷言相諷,絕口不露李亞仙的去向。鄭元和明白自己身無分文。已經沒有資格再做青樓嬌客,李仙亞畢竟不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也就無法與鴇母論理。沉落於貧寒孤寂中的鄭元和開始想到家鄉和父母,想到自己前來京城的初衷,如今不但功名無成,而且敗落到這般地步,他根本無法回家向父母交待。

不管怎麼說,總得先找一個落腳和吃飯的地方才行,於是他只好厚着臉皮去找長安城中的親戚朋友。大家雖然還客客氣氣地對他,但誰都知道他那段荒唐的歷史,心中對他十分鄙夷,因而也就沒有誰願意收留他長住。他失意、他憤怒、他詛咒、他發狂似地在長安街市上流浪,上頓不接下頓。最後,還算憑着他的一點才識和儀錶,謀到一份“凶肆歌者”的差事,勉強解決了溫飽之需。所謂“凶肆歌者”,就是殯儀館里的司儀人員,包辦撰寫祭文、表禮司儀、悲唱輓歌、執紼送葬等一整套喪事。因古人忌諱死人,所以這種職業被視為下賤之職,一般正經的讀書人是不願意去做的。鄭元和堂堂一個官家弟子,現在來做這種事,實在也是迫不得已。對這一套工作,鄭元和倒是頗能勝任,他文章感人,儀態從容,歌聲清越,還常常一邊唱輓歌,一邊想到自己悲涼的遭遇。痛切之情愈加逼真,這樣還時常能獲得喪家額外的賞金。生活問題雖然暫時不用發愁,但是徒有滿腹經論,無以發揮,前途茫然,不知將來會走到怎麼地步?他真怕自己的一生就在做“凶肆歌者”中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鄭仁仰在常州左等右盼,巴望著兒子的好消息傳來。先前還風聞兒子在長安舞花弄月的消息,但他心想青春少年做點荒唐事,無須大驚小怪。後來新科發榜了,他從前看到后,從后看到前,不但沒有兒子的名字,竟然沒了一點點兒子的音訊。於是他以入京覲皇上為由,來到長安,尋找寶貝兒子。經過幾天的奔波、四下的探訪,最後竟然在一個送葬的行列中找到了鄭元和,他正手執喪幡,長放悲歌。見到此情此景,素重臉面的鄭刺史氣得全身發抖,幾乎不敢相信親眼所見。待他回過神來,不由分說地命左右把鄭元和從隊伍中拖出來,挾持到郊外的曲江杏園牆外,揚起皮鞭,對兒子一頓沒頭沒腦的抽打,邊打邊怒罵到:“老夫望子成龍,想不到你的志行如此卑賤,我還未死,你就大唱起輓歌來,真是玷辱了鄭家的門風,愧對列祖列宗!”發泄之後,鄭刺史帶着隨從轉身離去,臨走時丟下一句話:“從今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你也沒有我這個老子了!”

鄭元和被打得遍體鱗傷,加之又羞又悲。只剩下悠悠一線氣息。後來被好心的過路人找來醫生勉強救活,但傷處一直未愈,又值盛夏,全身肉爛生蛆,臭不可聞,無人願管,成了一個路邊的乞丐。秋葉落盡,又是冬初,鄭元和仍然是一襲破爛的單衣,瑟縮在東城門角,饑寒交迫,竭盡最後一點氣力發出乞討的哀號。

李亞仙被鴇母軟禁了一段時間,行動得不到絲毫自由。過了些時候,鴇母漸漸放鬆了監視,她便設法四處打聽鄭郎的消息,卻一直了無音訊,讓她幾乎都絕望了。這天乘車路過東城門,忽聞一陣哀乞聲。她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沉,命車夫放慢車速仔細辨聽,那聲音好熟悉!於是她輕輕掀開車幔,尋聲望去,那蜷縮在牆角的乞丐竟然正是她夢寐以求的鄭郎。不由淚如泉湧,毫不顧路人驚疑的注視,衝到鄭元和身旁,脫下身上的披風,裹在鄭郎身上,也不嫌棄他身上的污穢和腥臭,把虛弱的鄭郎抱在懷中,嗚嗚咽咽地大哭了起來。其後,李亞仙把鄭元和帶回了妓院,用自己這兩年攢下來的全部積蓄為自己贖了身,又變賣了僅有的一點首飾,在城外買了一處勉強可以容身的小屋。一對情人就這樣冷冷清清地安頓下來了,李亞仙悉心體貼地先調治好鄭元和的疾病,然後鼓勵他重新樹立信心,努力上進;鄭元和經過這一番挫折,立志痛改前非。於是由李亞仙織布維持生計,鄭元和關在小屋中埋頭苦讀。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天寶十年,鄭元和參加禮部會試,中進士及第,接着又應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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