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醉態的難言之隱

名士醉態的難言之隱

魏晉名士，除了流行服用五石散外，也愛喝酒，而喝酒似乎更能反映魏晉文人的風骨。一直為後世所敬仰的魏晉風度，在他們旖旎的醉態中有全面展示。

魏晉風度最直觀地表現在儀容風姿上，《世說新語》有專門的“容止”篇。其中，對嵇康是這樣描寫的：“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除此之外，還特意點到山濤對嵇康的評價：嵇康的為人，像挺拔的孤松傲然獨立；他的醉態，像高大的玉山快要傾倒。醉了都這麼可愛，他上山濤家做客，也難怪山濤夫人忍不住挖個牆洞偷窺他了。

醉態，給名士儀容帶來別樣風度以外，也讓魏晉名士的行為表現出了一種特立獨行、放誕曠達的品格。談到喝酒，不得不談劉伶。他經常不加節制地喝酒，有時竟在家裡一絲不掛，有人看見了就責備他不懂禮儀。劉伶反問：“我把天地當做我的房子，把屋子當做我的衣褲，你們為什麼要跑進我褲子里來”！劉伶的全裸，實際是借不羈行為表現自己的憤世嫉俗，放浪形骸中透出他個性的極度張揚。

阮籍鄰家賣酒的婦人，長得很漂亮。阮籍和王戎經常去買酒喝，阮籍喝醉了，就一頭扎在那位主婦身旁，睡著了。美女丈夫一開始還挺疑心的，後來慢慢觀察，發現阮籍確實睡著了，並無任何企圖。在“叔嫂不通問”的年代，阮籍的舉動夠雷人的了，但這是放言“禮豈為我輩設也？”的阮籍，其對封建禮法的蔑視由此可見。

魏晉文人的率真在醉后表現得更明顯。《世說新語》載，性情剛烈急躁的周仲智喝醉了，竟然瞪着眼扭着頭對他哥哥周伯仁說，就你，才能哪裡比得上我，沒想到名聲倒比我大多了。不等周伯仁反駁，他又舉起點着的蠟燭扔到他哥哥身上，讓周伯仁只有苦笑。一代梟雄桓溫還曾經遭遇兩件尷尬事。一件是他和王濛、劉惔一起到覆舟山去觀賞。半醉以後，劉惔一伸腿，竟然架到桓溫脖子上，讓桓溫很受不了。還有一件是他任荊州刺史期間，好友謝奕常常喝醉了和他耍酒瘋。胡攪蠻纏之下，桓溫不得不到公主的閨房避難。

張翰說，“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這不僅反映了魏晉文人對酒的由衷喜愛，更表現了那些亂世文人們對人生的態度。不過，我們透過表象認真探究就會發現，在一片刀光劍影的魏晉，對酒的愛好其實是文人們對現實的逃避和精神自由的嚮往。因此，不必羨慕畢卓“右手執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的超脫，瀟洒的魏晉風度原來也有難言之隱。武駿（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