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鏡殺(二)
鬼故事:鏡殺(二)
夜裡的月光隨着冬天的消逝逐漸變得柔和,院子里含笑的香氣越來越濃,花開盡后落櫻繽紛。樹後有一襲白影,花落在長發上,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靈兒,怎麼總穿一身白衣,我要帶孝,你……”樹后的樹寒說。
“我和樹寒哥哥一起帶孝,直到你脫下麻衣。”
“不必。這塊花布送給你,找裁縫做成衣服應該很好看。”說完,白影往院外走去。
手上的花布還留存着樹寒的體溫,藉著月光,我展開它,純白中開着數不清淺淺黃色的含笑。我笑着落下了眼淚。
漆黑的墳前蹲着一個白影,痛苦地慟哭,荒野凄凄,在清冷寂靜的夜裡讓人寒慄。
“你來了?”他沒有回頭
“聽到哭聲,就來了。”我揉着因為天黑看不到路不小心趴在地上擦傷的手掌。
“剛才風帶來了含笑的花香,我就想,是你來了。” “姨媽,她很美是不是?”我傻傻地問。
他的背又在激烈地顫抖。
我向著墳前的白影走去,風吹起了身上的素白旗袍,裙擺揚起腳下的塵土。輕輕地托起他的臉,蒼白的臉上布滿淚痕,把他的頭放進懷裡,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希望能化解所有悲傷和不幸。
他拚命地哭,他說他想她,他來是想她把他一起帶走,他不要她寂寞。
我開始嫉妒土下的她。
家裡的丫鬟悄悄說,這些天,半夜時就會有兩個穿白衣的女鬼在院子里飄來飄去,可能是含笑花樹的魂魄在現靈。
過了一些天,家裡人議論,有人看見山坡上的那座新墳前,半夜裡出現兩個白影,還傳來似笑似哭的聲音。
我在樹寒房間里看到姨媽的畫像,畫上的女子束着髮髻,發簪上垂下一串玉珠子,珠子旁邊的瓜子臉蛋淺淺地笑着,眼目似水,身姿顧盼,手上輕搖一把小圓扇,扇上畫的是一幅紅梅傲雪。水玉笑紅梅,樹寒書。
原來姨媽真的很美,他們一點都不象母子。
園子里的含笑已落盡,樹下,遠遠地一束白影往山坡去了,我知道那是樹寒,他又去看她了。我帶上披風隨後跟了上去。夜裡的天空掛着稀稀的小星星,半人多高的雜草被風搖得“唏唏唏”地響,上墳的路在夜裡走熟了,我不會再摔倒,也不害怕,因為樹寒就在前頭,有他在,我不會害怕。天空竟飄下薄薄的雪末兒,這是冬天就要遠走的訴別。揚揚的雪末中傳來一陣陣低泣,悲凄將雪末碾碎,墳上蓋了一層銀白。雪末中流出涌動的腥紅,染紅着潔白的麻衣。他象往常一樣蹲在墳前,身子倚着墓碑,蒼白的臉上還掛着淚痕,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愁苦,嘴角掛着我從未見過的笑容。“樹寒!”身上的披風撲倒在地,無數朵開在銀白中淺淺黃色的含笑花落在染紅着的麻衣上。樹寒留給我的唯一件東西,那塊花布做成的旗袍,旗袍上的含笑花由淺黃染成了殷紅。
花開了又謝,鏡碎了,紅塵不知在何時滅成了灰燼,倘若靈空處還有一絲絲遊離,那是我生生世世的祈求,但願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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