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版“致青春”戳中淚點
詩詞歌賦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宋李煜《虞美人》
公元978年,北宋太平興國三年,這是農曆七月七日,李煜生日,雖然已是被控制的亡國之君,但並不妨礙他舉行生日派對,也算是小型的演唱會,所演唱歌曲當然是李煜來作詞,天下作詞,除了李煜,誰敢爭鋒?
這一晚有明月,前一晚有東風,東風明月卻換不來昔日紅潤得意的容顏,為何?因為明月之下,有不堪回首的故國——南唐,南唐不只是曾經的一個政權,不只是那些官制,文書和律法,也還是那些雕欄玉砌的建築。
李煜戳中淚點
對一個地方的懷念,往往和建築物牽連在一起,而建築物又和人物故事牽連:在雕欄玉砌的氛圍中發生的往事知多少。這些往事又有一個代表形象:春花秋月。南唐有春花秋月,當時恨它少;汴梁城也有春花秋月,如今恨它多,恨它何時了。
春花秋月難了,往事難了,愁緒難了,於是匯聚成一江春水,滾滾東流。後主的生命在這次生日派對后截止了,因為宋太宗無法容忍他赤裸裸洶湧而來的亡國恨,給他送去一杯忘情水——牽機葯。又在這一年,那位花前月下提着鞋子打着赤腳去找李煜幽會的小周后的生命也截止了。
但從李煜這座文學高峰發源出來的一江春水,永無截止,這條江河在文學接受領域中開拓的流域越來越寬廣。
本來,他只是說出一種與普羅大眾無關的亡國之君的愁,卻演化成全體民眾都能接受的愁,都能感同身受的愁。
為什麼能感同身受呢?因為這其實是一場亡國版的“致青春”,“春花秋月”是青春,過去南唐的繁華富貴是青春,明月下的故國,就是曾經的青春。青春就是一切美好事物最佳的概括詞。
儘管古代社會分成若干群體,儘管這些群體的訴求和利益有差距和差別,但這不等於這些群體沒有一個共鳴點,李後主的“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正好戳中了各個群體的共鳴點:對逝去的美好青春的留戀哀傷。
國君和販夫走卒身份不一樣,但都有過青春,有過美好,對失去的青春美好的情感反射也一樣:幾多愁。
票房高的電影,收視率高的電視,都因為戳中了大部分人的淚點和笑點,而後主李煜正是戳中了所有群體的淚點,戳中了宋元明清以來各個朝代的淚點,引發了各個群體對青春的懷念。所以這首“虞美人”造就了大量的易感人群,“票房”一直走高,絲毫不亞於“把酒問青天”和“怒髮衝冠憑欄處”。
所以做藝術產品,未必要想着能為多少人代言,只要把自己做真實了,先戳中自己的淚點和笑點了,自然有大面積的積極反饋,自然有覆蓋面最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