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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買壁梁園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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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買壁梁園吟

千金買壁梁園吟

唐天寶三年,在京都長安名噪一時的詩仙李白,因受權貴排擠,不僅抱負落空,立腳也很艱難,終於被唐玄宗“賜金放還”。李白一生的大半歲月都是在漫遊中度過的。被迫辭官后,他便泛舟黃河東下。

李白在來開封的路途中,在洛陽與杜甫相會。杜甫生於河南鞏縣一個官宦世家,祖父杜審言是武則天時期的著名詩人,父親杜閑為奉天縣令。杜甫自幼受到正統的儒家文化熏陶,七歲能寫詩,十四五歲時便“出遊翰墨場”,與文士們交遊酬唱。24歲時,他到洛陽參加科考,卻未能及第。從此,他築居於洛陽與偃師之間的首陽山下,過着“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的漫遊生活。聞一多先生曾把詩仙李白與詩聖杜甫的洛陽相會比喻為“太陽與月亮走碰了頭”。

李白得知杜甫的名字后,當場就背出他的詩:“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當時還沒有多大名氣的杜甫很是驚訝:難道名揚天下的李太白也讀過我的詩?

正在猜疑中,李白說:“子美,你的詩寫得很好,今後咱們可以切磋。”

杜甫很感動,也很感激。從那天起,杜甫天天和李白泡在一起,南遊龍門,北上邙山,度過了一段激情燃燒的歲月。李白、杜甫相會後,在洛陽漫遊了十幾天後,又一同從洛陽出發,乘舟順洛河而下,到黃河換乘大船,然後繼續向東漂流。兩人到了滎陽,又經汴水直達開封。

行至汴州,他們又遇到了著名邊塞詩人高適。高適寫詩的風格與李白有些相近。高適20歲曾到長安,求仕不遇。於是北上薊門,漫遊燕趙,想在邊塞尋求報國立功的機會,也沒有找到出路。此後,他在開封過了十幾年“混跡漁樵”的貧困流浪生活。三人神交已久,相見恨晚。這年李白44歲,杜甫33歲,高適40歲。因為興趣相投,他們遍訪古城名勝,曾放舟蓬池,走訪夷門,尋找信陵君及其門客朱亥、侯生的遺迹。他們訪古吟詩,情趣無限,好不快活。

這一天,他們一起來到了梁園。

梁園,又名梁苑、兔園,是西漢梁孝王劉武營建的遊玩之處。西漢初年,漢文帝封劉武於大梁,劉武在開封東南古吹台一帶大興土木,建造了規模宏大、富麗堂皇的梁園,又在園內建造了許多亭台樓閣,種植了松柏、梧桐、青竹等奇木佳樹。入冬,梁園萬樹銀花,玉宇輝映,風景如畫,景色迷人,“梁園雪霧”成為汴京八景之一。梁孝王劉武喜好招攬文人謀士,西漢時期的大文學家司馬相如,辭賦家枚乘等經常跟梁孝王一起在這裡吟詩作賦,吹彈歌舞。

他們來到古吹台遊覽,樹叢之中不知誰在撫琴,樂聲悠揚。

聽到琴聲,李白感慨萬端:“子美,達夫,你們還記得在此高台之上彈琴的人嗎?”

杜甫說:“當然記得。是師曠前輩呀。可惜他沒有知音。”

高適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今日我們三人共游梁園,快樂比當年的司馬相如也不差。”

杜甫道:“是的。志同道合者,快樂多多。這樣的時刻,不可無酒,更不可無詩。”

李白一聽拊掌大笑:“還是子美更了解我。我雖然不能斗酒詩百篇,但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氣魄還是有的。高力士之流能懂得其中的快樂嗎?”

高適說:“大丈夫當任俠仗劍,想那些尷尬之事做什麼?梁園此刻良辰美景,又有絕妙琴音陪伴,飲酒為樂,作詩抒懷,不是天下最快活的事嗎?”

三人相視開懷大笑,笑聲驚飛了樹林中的小鳥。

他們請僧人置辦酒菜及筆墨紙硯,在剛修繕一新的粉壁前觥籌交錯,開懷暢飲,說古論今。

酒至半酣,高適問道:“李兄,今日賦詩以何為題?”

李白道:“有感而發,隨心所欲,何必命題。”

說完,李白索性端起酒壺豪飲起來。

一酒壺下肚,醉眼惺忪的李白猛地站起身來,抓起一支筆,踉踉蹌蹌走到雪白的粉壁前,不加思索地在粉牆上寫下了“梁園吟”三個遒勁的大字。接着,他神采飛揚,筆走龍蛇,如有神助,一瀉千里。寫完后,李白的臉色愈發神采奕奕,把筆扔掉,仰頭看天。

在一旁的高適立刻高聲朗誦起來:“我浮黃河去京闕,掛席欲進波連山。天長水闊厭遠涉,訪古始及平台間。平台為客憂思多,對酒遂作梁園歌。卻憶蓬池阮公詠,因吟淥水揚洪波。洪波浩蕩迷舊國,路遠西歸安可得。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平頭奴子搖大扇,五月不熱疑清秋。玉盤楊梅為君設,吳鹽如花皎如雪。持鹽把酒但飲之,莫學夷齊事高潔。昔人豪貴信陵君,今人耕種信陵墳。荒城虛照碧山月,古木盡入蒼梧雲。梁王宮闕今安在,枚馬先歸不相待。舞影歌聲散淥池,空餘汴水東流海。沉吟此事淚滿衣,黃金買醉未能歸。連呼五白行六博,分曹賭酒酣馳暉。歌且謠,意方遠。東山高卧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

朗誦完畢,高適興奮地說:“好個“昔人豪貴信陵君,今人耕種信陵墳”。李兄的大作真是一語中的,擲地有聲啊!”

杜甫也禁不止連連點頭:“真是下筆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聽到他們的聲音,李白看了他倆說:“當年的梁園縱橫三百里,如今不也是落得如此下場嗎?昔日上賓枚乘、司馬相如已早作古人,誰還能看到他們的蹤影?一切都不耐時間的沖刷煙消雲散,功業又何有什麼可牽挂的??人生得意須盡歡,更何況是我們在一起呢?還是飲酒為樂吧。壺中日月長,人生狂放也無妨。”

於是,三人又一起坐下,把酒論詩,直抒胸臆,直至日暮盡興方歸。

 黃昏時分,一個年輕貌美的白衣女子帶着丫鬟走過來,她是遊園撫琴后打道回府路過這裡的。看到《梁園吟》字體狂放恣肆,姑娘低吟了一遍,頓覺心曠神怡。她站在壁前反覆吟誦那詩篇,如醉如痴。這時,一個僧人進來見剛粉刷的白壁被塗得漆黑一團,氣得舉起抹布就要擦。姑娘回過神來,驚呼道:“不要擦!”

“宗小姐,不知是哪個酒鬼把這裡弄髒了,我得把它擦掉。”

“任何人不得碰牆上的題詩!”

僧人面露難色:“這……”

“這麵粉壁我買了。”

“小姐不要取笑,你買這粉壁有什麼用呢?”

姑娘說:“誰和你說笑話,你要多少銀兩?”

“小姐看着給吧,一麵粉牆也值不了幾個錢。”

“粉壁不值分文,有了這首詩就價值連城。我馬上派人送來一千兩銀子。”

僧人不禁目瞪口呆。宗小姐千金買壁的美談很快地傳遍了古城。

李白聽說此事不由得怦然心動,便問高適:“達夫,你可知這位宗小姐的來歷?”

高適說:“小弟略知一二。她的祖父名叫宗楚客,在唐高宗時期曾做過宰相,后因依附韋后,被唐玄宗殺了。這位姑娘是個才女,開封有句民謠:“今人難娶宗氏女,除非神仙下凡來。””

杜甫說:“李兄,你號稱天上謫仙人,應該有這等福分的。”

李白有些猶豫不決:“我剛喪妻不久,且長年在外漫遊,這……還是請二位賢弟為我權衡權衡。”

杜甫說:“李兄多慮了。宗氏不是尋常女子,何況大唐天下誰人不知你的大名呢?”

高適見李白點頭,便興沖沖地去宗府做媒了。

宗小姐當即應允。不久,兩人結為夫妻,宗氏由此成為李白的第四位夫人。李白從此開始了“一朝去京闕,十載客梁園”的生活。 

自天寶三年李白在長安被朝廷貶官首次到梁園,至天寶十四年李白為避安祿山、史思明的叛亂接夫人宗氏到南方避難,李白在梁園客居的時間長達11年。

李白、杜甫、高適三人梁園游時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三人分別後,杜甫在寫給高適的詩中說:“常恨結歡淺,各在天一涯。又如參與商,慘慘中腸悲。”可見思念高適之情之甚。李白去世后,杜甫非常難過,除在詩中表達思念之情外,還念念不忘對李白許下的諾言,在自己生活十分艱苦的情況下,擔負起為李白“扶孤”的義務。

李白、杜甫、高適三人大約在梁園遊歷了3個月,杜甫因奔祖母喪而回洛陽鞏縣料理家事,高適因事要到南方去。

送別了杜甫、高適,李白仍在梁園居住。

李白客居梁園期間,雖然時常外出漫遊,但他始終是以梁園為家的,不論外出時間長短,總是要回到梁園。

李白雖然時常離家出遊,但夫妻間很和睦,互相關心,互相體貼,感情甚篤。他曾為妻寫《贈內》詩:“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雖為李白婦,何異太常妻。”逗得妻子宗氏看了詩句直發笑。李白遠遊潯陽,給妻子寄去《秋浦寄內》一詩,內有“辭家千里遠,愴離各自居”,“紅顏愁落盡,白髮不能除”,“江山雖道阻,意合不為殊”等句。宗氏尚未來得及寫詩回贈丈夫李白,李白便代妻子宗氏寫了一首《已代內贈》詩,詩中“妾似井底桃,開花向誰笑?君如天上月,不肯一回照”等話語。在妻子宗氏的關懷照料下,李白能夠從容遊歷,安心進行創作,成為中國唐代最為名的詩人之一。

後來,李白因“附逆作亂”的罪名被抓后,宗氏夫人捧着李白的申訴書在外面四處奔走,八方求援,后找到高適和郭子儀、宋若思將他解救出獄。公元761年,宗氏到鄺山學道去了。於是,李白便又孤零零的一人了,此後便不復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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